2015年初，遇上了一位姓黃的，90多歲的老太太，也遇到了這樣的一個罕見的病——天泡瘡。
2015/3/2，一位病友把他媽媽的一幅皮膚圖片傳了給我，問我意見。我一看就知道是這個病。我故意問他，西醫有什麼診斷。他說:不清楚，是「免疫問題」。其實是他的西醫說得不清不楚。這病叫天泡瘡，的確是自身免疫系統的問題。
天皰瘡（Pemphigus）是一組嚴重的慢性復發性大皰性皮膚病。病因尚未闡明，目前多數學者認為可能是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，因為學者發現患者血清中有特異抗體（又稱天皰瘡抗體），而血清中天皰瘡抗體與疾病的嚴重程度是平行的。本病好發於30－50歲，發生在老人身上實屬罕見。因為患者年紀太大，西醫已經以皮質激素治療了一段時間，病情依然反反覆覆，當時我也沒有多大信心，只是應邀試試。
婆婆是患了尋常型天皰瘡（PemphigusVulgaris）。他的皮膚長了黃豆大至蠶豆大的水皰，有時可達核桃大，皰壁多薄而鬆弛，皰液開始清亮，皰破潰後形成皰液結痂、糜爛、常有特異的腥臭，輕微瘙癢。對本身已經患有癡呆症、中耳炎、習慣性便秘的老婆婆來說，這個病是非常困擾的。他的家人/工人需要不時為他檢查皮膚、塗藥膏、換紗布，這個病對他的照顧者更是困擾。
西醫給他的治療很簡單，就是皮質激素藥膏。用後改善，但停藥覆發。其實，西醫還可以考慮用其他藥的，例如免疫抑制劑或口服類固醇。但是患者年紀大了，西醫也不想用這些猛藥。那麼，如何解決覆發的問題呢，難道要無止境的使用皮質激素藥膏，不斷檢查皮膚、塗藥膏、換紗布!?
家人帶他來就診，我把脈看舌，也結合他的皮膚情況，開了以下方藥:
消風散 (15 克) 參苓白朮散 (12 克) X 7天
不是吧!?兩個複方可以治病!?
對中醫來說，天皰瘡又稱火赤瘡、天皰等。《醫宗金鑒·外科心法要訣》雲：“初起小如莧實，大如棋子，燎漿水皰，色赤者為火赤皰；若頂白根赤，名天皰瘡。俱延及遍身，掀熱疼痛，未破不堅，泡破毒水津爛不臭。”
中醫認為，他的病因病機與以下幾個因素有關。
- 心火旺盛
- 脾濕內蘊
- 外感風濕熱毒之邪
- 耗氣傷陰，則致氣陰兩傷。
簡言之，就是風熱濕，病程長久的可以引起傷及氣陰。
教材上是這樣寫的。
[辨證論治]
一、內治法
- 熱毒熾盛
發病急驟，紅斑，水皰，皮膚灼熱；伴身熱，口渴欲飲，煩躁不安，大便幹結，小便黃；舌質紅絳，苔少而幹，脈弦數。
治法：清熱涼血解毒。
方藥：解毒瀉心湯加減。
「發病急驟….伴身熱」婆婆明顯不是這一類型。
- 心火脾濕
皮損以大皰為主，有口舌糜爛，滲液；伴胃納呆滯，發熱心煩，小便短赤，大便幹結；舌苔黃膩，脈濡數。
治法：瀉心涼血，理脾利濕。
方藥：清脾除濕湯加減。
「口舌糜爛，發熱心煩」婆婆又不見得有這些濕熱的症狀。他苔厚，有濕，但不見熱象。
- 氣陰兩傷
皮損以脫屑、葉狀結痂、水皰不斷出現為主，病程較久；伴汗出，口渴，咽幹，煩躁不安，倦怠無力，大便於結；舌質紅，苔少，脈細數。
治法：益氣養陰，清熱解毒。
方藥：生脈飲合益胃湯加減。
「皮損以脫屑、葉狀結痂、水皰不斷出現為主，病程較久」這情況相當吻合「伴汗出，口渴，咽干，煩躁不安，倦怠無力，大便於結；舌質紅，苔少，脈細數」這情況又不太吻合。
我見婆婆的皮損以大皰為主，有滲液，而且胃納呆滯，但另一方面，他又是水皰不斷出現，病程較久，因此，我認為他是脾濕與氣陰兩傷並存的，因此用了這個方。
消風散 (15 克) 參苓白朮散 (12 克)
參苓白朮散治脾濕，但欠缺去風的藥。
消風散有去風藥，還有滋陰養血的作用。
兩者結合，剛剛好。
消風散 (15 克) 參苓白朮散 (12 克)
2/3/2015開了這一張方，一星期後，家人WHATAPP，告訴我水泡消失了，並附上圖片。
2015/3/12覆診
我親眼看到他的天匏瘡水泡改善了，但他的腹部有少少濕疹，糜爛滲液瘙痒，其他一切安好。對中醫來說，這些濕疹也是濕引起的，因此藥方不用轉，只稍稍加了一個去濕藥:白癬皮。因此，新處方是:
消風散 (15 克) 白鮮皮 (3 克) 參苓白朮散 (10 克) X14天
這就是中醫所謂的「異病同治」
另一方面，我知道他因為夜間咳嗽了四五天，並影響了睡眠。而睡眠不好是鐵定影響皮膚的。因此，我額外處方了一些「止咳藥」給他睡前服用。處方如下:
止嗽散 (15 克) 甜杏仁(南杏仁) (2 克) 苦杏仁(北杏仁) (2 克) 蜜麻黃 (2 克) 蜜款冬花 (5 克) 7天
在坊間，有些醫師處方的風格喜歡「大包圍」，治療濕疹、失眠、胃痛、咳嗽……全部共冶一爐。有效沒效就見人見智，不多評價。而我，比較喜歡「打主症」。即使多種病症都是源於同一個病機，我還是就比較偏向先處理一些關鍵的問題。有需要時，一天服用兩包不同的中藥處方，效果會比「大包圍」更好。
2015/3/27覆診
婆婆夜間的咳嗽完全消失了，連濕疹也改善了，因此，藥方也改回原本那個。
消風散 (13 克) 參苓白朮散 (15 克) 14天
2015/4/9覆診
濕疹皮膚微癢，因此加了少許藥。
消風散 (10 克) 參苓白朮散 (15 克) 土茯苓 (3 克) X14
2015/4/23覆診
一切安好。家人說，他基本上已經兩個月多沒有新出水泡了。但是，前幾天吃了芒果，下肢又出了一兩個天泡瘡，但SIZE很小，不足1CM，與以前雞蛋大的相距甚遠。處方不變。
參苓白朮散 (15 克) 消風散 (10 克) 土茯苓 (5 克) X14
至今，天泡瘡和濕疹都改善了80%。至少，婆婆不用再塗類固醇了。光是這一點，就已經值得與大家分享這個病案了。
